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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敬看第六大題第三小題的第二個計算題。第一個我解出來了——第二個要用什麼公式去帶啊?」

 

「你白痴啊……這個不用帶啦!這題靠計算!」

 

在他們專心地討論起艾莉娜還隔幾題才會寫到的題目的同時,艾莉娜也趕緊找到他們所指的題目,認真思考數學高手的解題手法。她所打的戰爭已經不像以前的那樣如意了。現在的她面臨著遠比以前要複雜得更多,講求弱肉強食的陌生環境。

 

為此,她除了積極鍛鍊自己的恆心毅力以外,覺得是沒別的法子。不過恆心毅力也不是萬靈丹,就算她再怎麼拚命沒有理解的事物自然還是無法完成,數理就是她始終無法理解透徹的一個領域,就算背了公式、記了原理,常常還是會同現在這般苦惱,苦惱到非得求助於小敬這位數學高手。

 

「我也不會算。」儘管她已經習慣了以她那沙啞的嗓門發出聲音,卻還是會暗自覺得自己又愚蠢又醜陋,說起話來更是魔音傳腦,乾脆不要說話當個啞巴吧!這個時候她就會想起麥德的叮囑,只要有疑惑就要提問,雖然那是麥德.克倫在還未開始對她感到厭煩之前說的。後來那位亞洲投信基金副經理麥德.克倫一直在忙著處理幾個發展中國家的投資事務,早就不太有時間也不太想抽出時間來理會艾莉娜的困惑了。

 

艾莉娜打從幾年前開始就再也沒機會向麥德.克倫提出一些疑問了,現在的艾莉娜更已經不大需要去盯著那張大眾臉期待他從嘴裡吐出半隻象牙。但至少,這讓艾莉娜學會向人詢問,也才得以從遭到麥德夫人艾倫厭惡的那段苦日子裡頭走出來。現在她升上了國三,艾倫就變得只會淺淺地詢問她近來在學業上的狀況。由始至終麥德夫人重視的是他的兒子,這很理所當然。

 

就算莎莉娜改名改姓成了艾莉娜.索米亞,她的雙親依舊不會從無名氏轉化為麥德.克倫爸爸和艾倫.索米亞媽媽,他們頂多還是義父和義母,而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對此艾莉娜並不會感覺可惜,因為她知道自己過去的人生背景就已經是最讓人感覺可惜的了——現在的生活比以前好上太多,不值得她為此嘆氣也不值得她去提及哪些如果。

 

「喂,來不及了啦、快一點!」

 

「我知道我知道——不然我這樣說,你算到這邊之後就把第三個公式套上去,這樣就能得到答案了!我先回去囉!」

 

「等等,喂、我還是不懂……喂!跑這麼快幹麻!」

 

如果小敬早點過來,就能把這題目徹底說完了。艾莉娜不禁為此嘆息,隨著鐘聲跟隨小敬返回座位的腳步聲一齊在教室裡迴盪,手拿一大疊考試卷的數科老師也站上講台,在戰爭拉開序幕的前一刻,艾莉娜只能語帶惋惜的安慰安慰雯靜了。

 

「喂!打鐘了,通通回座位!這堂開始考數學!把除了原子筆、立可白以外的東西都收起來!」報著厚重考卷,一臉厭倦的監考老師踏著無聲無息的步伐走了進來,卻發出恐怖的呼喊。

 

艾莉娜還沒能把所有題目都練習完,這讓她感到不安——她不是沒有預習,知道自己有作過準備,不過今年從頭到尾她還是有很多問題讓她不及防範,就好比她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想不起作題的方法,好多題目她都得絞盡腦汁去思考,才能得到一個看起來似是而非的答案。

 

把話說的沉重一些,人生是否就像這張考卷一樣讓她難堪?艾莉娜的心中完全沒有任何解答,她只是想到如果自己懂得尋找作題的方法,過去、現況和未來是不是就能夠獲得改善甚至徹底改變呢?這位正朝著光明邁進的黑暗女孩,在腦海中開始尋找自己所擁有的燈火,她試著解出所有的答案、找到一切的頭緒,以祈求自己能平安渡過這個難關。

 

終於,她找到了個會發亮的東西,但是那東西卻不會散發出讓人暖活的溫度。

 

「如果——我知道不需要殺死塔里克,就能解決問題的方法呢……」她拋棄了已經死去的黑暗俱樂部殺手莎莉娜,卻無法掙脫黑暗俱樂部殺手莎莉娜的影子。在努力做答完數學題目的二十幾分鐘後,再面臨這個問題,便讓她精疲力竭,因而更覺得痛苦難耐。儘管這是個上帝下令只准發生瑣碎小事的日子,也理所當然要是個普通的下午,她卻還是因為想起過去的自己而忍不住在心裡發出那段充滿憤怒與不甘願的啜泣聲。

 

過去流逝的速度是這麼的緩慢,才會讓她在想起自己舊有的模樣時,艾莉娜又變回了莎莉娜,這個女孩只不過是個改了頭、換了面的殺手。說得更清楚一些,她不過就是個佯裝成平凡人的異類,臥伏於羊群當中,披著羊皮的一匹惡狼。無論過了多久,這匹狼還是不會忘卻血肉的鮮甜可口,就算他逼著自己不斷嘗試吃草,也沖不淡嘴裡留有的腥臭。她就是黑暗女孩。

 

當時黑暗俱樂部的主力戰將,就算是再怎麼難殺的人,塔里克都能幫她創造出完美可行的計畫,讓她能不動半點聲色、不陷入任何危險,簡簡單單的解決所有目標。同時塔里克也讓她陷入了他完美的計畫,讓她始終沒辦法忘記那個成就艾莉娜成為一個惡狼的男人,以至於就連看見帶麥德.克倫這位與他大相逕庭的男人時,她還是會忍不住因為兩人相似的氣味而感覺到心中那受某個枷鎖禁錮而蠢蠢欲動的衝動。

 

塔里克真的是個賺情不賺錢的騙子。

 

但是就算她擁有這樣的認知,卻還是沒辦法拋棄對塔里克所投注的感情,因此她也無法拋去自己過去的影子,只要她還顧念塔里克,艾莉娜的骨子裡就還藏著莎莉娜,莎莉娜活在那安全的地方,想必是等待著有朝一日的重生。儘管艾莉娜清楚自己外在的舉止都像個正常人,因為她至今都在努力地去維持。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真面目仍舊生活在黑暗當中,會因為光亮而感到恐懼、因為溫暖而產生瀕臨自燃的幻想,卻始終無法死去,就是因為塔里克。

 

當年退出集團時是十二歲,現在的她十七歲,經歷這了五年的時間,自己還是殺手的記憶卻好像是昨天才發生過那般,顯然十二歲以前的那段經歷已經深刻得刻骨銘心,就是忘也忘不了,丟也丟不掉了。

 

至今艾莉娜還是清晰記得當年的娜被她緊緊抓在手心的漩渦,彷彿那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是因為她過分地用力而掙扎著發出了怒吼,才會直直貫穿莎莉娜的左手心,從此留下了她永遠不能抹滅的傷疤,既留在手上、也留在心裡。

 

那是她第一次受傷,也是她第一次認識到。只要塔里克願意,他絕對可以讓她不受傷,也只要塔里克想要,他絕對可以讓艾莉娜傷痛欲絕。那把貝瑞塔M9制式手槍正是塔里克生前最常佩帶的護身槍具,他處心積慮地將艾莉娜的童年寫成了一部合理的劇本,只為了在自己的心懷留下那充斥病態藝術的瘡疤。

 

她愛他、她恨他。在經過教育之後的艾莉娜知道這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

 

死賤貨。現在,艾莉娜知道莎莉娜是個死賤貨,當年那個噁心的黑巧克力是那麼喊著的,而此時此刻艾莉娜也是那麼喊著的。她對莎莉娜喊著,並且更加陷入對塔里克的愛意與恨意當中。

 

她覺得自己不該過著現在這普通的下午,因為莎莉娜還沒死去。這在精神疾病上似乎有明確的學名……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病,但是就她查詢所得的資料看來,她的確充滿了那種疾病所具備的症狀,而且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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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柳yali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